— 胃里有黑洞 —

【双花】同归 (一)

       人生一梦,白云苍狗。

      春晖三月,是滇南揽尽一岁芳华的时候。莺鸣草绿,暖风徐徐,屋瓦房舍山丘田野到处是繁繁硕硕的明艳缤纷。滇人采了新绿,顶着满盛落英的缸往来于石板路上,春日的芬芳便不止萦绕在山野门外还能充斥在各门各户里头。

      张佳乐从午憩中醒来,熟悉的甜香让他罕有地皱了皱鼻,脱口要吐出句什么又默然消失在唇角。‘大概是来了新的厨子’他瞄了眼床边小几上的浅口瓷盘,并没有伸手碰它的意思,‘又是阳春月了’。

      新皇登基以来来,境内太平安定,南蛮前些年却依然时有来犯,张佳乐多驻守南境,一年下来少有时间待在府里,无论漫漫边境关外寒风猎猎,还是彩云之南城内四季逢春都仿佛与他没有丝毫关系。透过帐子隐约看见庭院碧丝红粉浓妆浅黛的一角,有悄然怒放的一团火红,他才反应过来这是春日了。

      院里有小厮来回走动的声音,张府近来迎来了少有的热闹与忙碌,符合农时的糕点山果,晒制酿造的新茶旧酒一份份地送进了府里,如果不是交代下去张将军需要静养,也许前来送行的将士已经把门槛踏烂了。

      可是绕得过府外的人,却绕不过府内的,张佳乐看着帘外小心翼翼探头偷瞄的身影无奈地叹了口气:“进来吧。”

     邹远在桌前正襟危坐,仿佛不是即将接过将旗的年轻将领而是刚入营的新兵,他的心里其实有许多的疑问。张佳乐未及不惑,尚在壮年,一直随他左右的自己心里清楚,张佳乐并无伤病困扰,而今南蛮与朝廷联姻,在南境军情逐渐缓和之际,却突然提出卸任述职的请求,令人惋惜又不解。而邹远虽然是经张佳乐举荐朝廷传佩任命,到底是资历尚浅经验不足,威望远不及张佳乐,即使如今南境情况已不似以往那般紧张,邹远还是会忐忑。

       张佳乐只字不提自己卸任的原由,只向邹远细细交代军中事务,末了看着矮几上未动的鲜花饼轻声说:“选一个前锋吧。”声若蚊喃,邹远甚至不能确定这是不是在对自己说话,不待他细问,张佳乐已经起身走出屋外。

       后院有一间存放张佳乐私人藏品的陈列室,张佳乐打开屏风后的一个红木盒子,木盒看起来有些年月了,四角已然磨损变得圆润,盒上却纤尘不染,张佳乐望着里面的寒刃一时间有点出神。随他而来的邹远好奇地打量起盒子里的东西,这柄重剑其实他并不陌生,在百花军声名鹊起之时,这柄重剑与重剑主人的威名也随着百花军的名号传遍了整个滇地。当邹远加入百花军时,这柄剑却成为了传说,张佳乐则领命独挑百花将旗把百花军接到手里。

  

      张佳乐嗜红,在他还是个豆丁的时候就喜穿红色,加上五官清秀,肤色白皙,在性别特征尚不明显的年纪走访亲朋时总有几个人以为他是个女娃,唇红齿白奶声奶气的小娃娃,着喜庆明艳的衣裳配上漂亮可人的脸蛋得到了一众姨娘婶婶的青睐。

     不过姨娘婶婶们对于这秀丽腼腆孩子的疼爱不见得能蔓延到她们的儿孙辈身上,正值童言无忌推推碰碰的年纪,将门子弟尚武,全凭比拳头夺话语权,当着长辈的面还恭恭敬敬,到了背地里小张佳乐没少被其他男孩子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排除在掏鸟蛋砌“城墙”的行列之外,“穿花衣裳绣花去吧!”这是男孩子们的“老大”对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经过奋起反抗却在推撞中撞得流鼻血之后张佳乐明白了双方武力上的差距暂时无可逾越。恰逢张家叔父送了张佳乐一副弹弓,怀着成为大将军让那些泥孩子们给自己刷马的愿望,小张佳乐没再试图加入到他们当中去,而是闷头在城边的树下玩起弹弓,一边射树上的叶子练习准头,一边向父亲讨教练习臂力的方法。

      可是还没等张佳乐练成他心目中百步穿的杨功夫让其他孩子目瞪口呆,城里孩子王的地位就受到了挑战,那个曾经趾高气扬地踩着张佳乐的肩膀爬上树顶的老大被一个从未见过的男孩一脚踩到了泥坑里。

     远远围观了这一切的张佳乐说不上是高兴了出了口恶气还是遗憾没来得及亲手去教训教训,正这么感慨着,张佳乐猛然看见那个陌生男孩的身后有人悄声举起了木棍,在思考之前手里的弹丸已经飞出,细小的弹丸破空而去正中偷袭者的手腕,这准头甚至让他自己吃了一惊,毕竟他还从未将弹弓瞄准过活物。

      随着偷袭者的一声痛呼木棍应声落地,陌生男孩也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扭身伸手擒住那家伙的手狠狠掼到地上,脚上还不忘用力碾了一把底下的人。看那陌生男孩和接二连三冲过去的人缠斗到一起,张佳乐稍稍犹豫一瞬,抬臂使劲拉满了手中弹弓的皮筋。另一头吃了好几记弹丸袭击的孩子们很快意识到了张佳乐的威胁,挥舞着拳头朝他而来的人也相当不少。

     被揍这事不是第一次体验,用木制弹弓或砸或推地挥开朝自己扑过来的人,他冲进人群拉住另一个被围攻的“倒霉蛋”使出了浑身的劲想把人拖出来,没料到反被那人用力一扯,还保持向外冲状态的张佳乐刹不住脚扑腾了一下整个人向后仰倒。就在以为自己要摔个脚朝天再被乱脚踩翻之际,无处着力的身体被人撑住,有人贴到了他背后:“嘿你后面我前面,咱们把这群家伙给收拾了!”话里明明喘着粗气居然还带了笑意。

    “这人疯了”如果不是一刻也不敢停下手脚,张佳乐一定会扭头揪住这个人好好看看是不是哪里不太正常。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张佳乐仰面躺倒在草地上只余出气的劲,月光从枝桠间漏下来,‘好大一轮明月’疲惫和肌骨的疼痛让他的思绪不受控制地发散,竟脱口而出:“真像巷口面馆的摊油饼……”还没来得及懊悔自己嘴快,身侧的人放声大笑,笑得张佳乐觉得身下的地面都在跟着颤动,笑得他那点羞悔都愠成了怒气,张佳乐用眼白瞅那人:“有什么好笑,你本事的你现在吃个摊饼我看啊!”

       对方也不恼,一个打挺坐起来低头端详张佳乐:“别苦着张脸了过两天消消肿你这脸还能跟原来一模一样,掐起架来哪有不蹭点伤的道理。”回想起“老大”他们散的时候个个一瘸一拐还伴几声痛叫的情景张佳乐暗忖这架打的确实没吃亏,嘴上却还不肯服软:“我平白受了这无妄之灾你好歹得请个摊饼”话一出口又是一阵后悔,怎反倒自己像撒泼的小孩儿似的。

       那人又是一阵笑,一边笑一边朝张佳乐伸过手来,夜色朦胧昏暗不明的树底下,张佳乐望入那人眼里竟忽闪着荧荧星芒:“我叫孙哲平,你身手不错,来当我的副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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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改都觉得不太对,发段上来试水再给基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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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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